莫罗:法国新浪漫主义画家

男人在莫罗的画中看到了色情和欲望,女人在莫罗的画中看到的却是极致和决绝。有一种美是有毒的,比如萨乐美,也比如莫罗的画,它们有多美丽就有多让人不安,有多迷人就有多危险。

莫罗(Gustave Moreau,1826—1898)生于巴黎一个建筑师的家里,母亲是位优秀的音乐家。莫罗年轻时入巴黎美院成为皮科的学生,但夏塞里奥(后来他们成为朋友)和德拉克洛瓦在他艺术的形成期对他的影响很大,这可以从他成熟期的作品中看出,这些作品明显表现出莫罗对他们作品中的浪漫的想象力的崇拜。1857—1859年,莫罗去罗马学习,他为文艺复兴大师的作品所吸引,在那里他一面画风景,一面临摹了卡巴乔、曼泰纳和米开朗基罗的作品,他在那里形成了自己的朋友圈,这些朋友是夏凡纳、埃里·德劳内和德加。1891年成为巴黎美术学院教授之后能够给像马蒂斯、马尔凯、炉奥、曼甘和夏尔·卡莫昂等这样的学生以深刻的影响。

不喜欢莫罗的人觉得他的作品太阴森,是一种被扭曲的对人性的反应。 站在莫罗的工作室和他那些作品面前,我总是忍不住去想他的那个时代。 在他的房子外面,雷诺阿正在忙着处理明媚的阳光照在那些美丽的夫人和孩子身上的光影,马奈也在追求明亮,鲜艳,充满光感的色彩。而这个人却在他的阴晦的画室里,在巴黎淡微的光线中一笔笔地描着他那些不同寻常的情节,那些爱的神秘,生和死亡的冲突。这是多么耐心和寂寞的工作,而在这种寂寞中,包含着他内心的诗意。他独自进入了一个更为本能的世界,这个世界是那么幽远,虚无,这个世界是感官的,充斥着欲望和激情。莫罗的朋友德加曾经不解地问他,你认为可以通过珠宝来复兴艺术吗? 而莫罗的回答是,你以为可以通过舞蹈复兴艺术吗?

《俄耳甫斯与斯芬克斯》,1864,布上油画人物,206×105cm,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

莫罗的第一件参加沙龙的作品是《俄耳浦斯与斯芬克斯》。当时莫罗已经28岁了,这件作品不仅为莫罗带来了荣誉,也开始了他一系列以神话为主题的创作;既显示了莫罗的叙事性特征,也显示出他的独特才能。这件作品的题材来自希腊神话,在通往忒拜城的路边山崖上,蹲着一个叫斯芬克斯的狮身人面兽,她长着女人的面孔和乳房,脸上永远呈现着迷人的微笑。每个要通过这里的人都必须回答她一个谜语:什么动物早晨四只脚,中午二只脚,下午三只脚。脚越多,则体力越弱。这个问题难倒了无数的人,这些人都被她用利爪杀死。当俄耳浦斯立即回答了她:这个动物是人。婴儿期是人的早晨,用四只脚爬行,成年是人的中午,用两脚走路,老年是人的下午,扶杖而行。斯芬克斯听后跳崖而亡。这是一个古老的故事,它本讲述的是一个智慧的较量,但莫罗在这里却把它转化为另一种喻意:女人就像斯芬克斯一样诱人但却狡黠而又残忍。这一主题不断重复在他对“莎乐美”的表现中。

《施洗约翰的头在显灵》1875,106×72cm,巴黎卢浮宫藏。油画人物

莎乐美是圣经故事中的一个美女,她的母亲希罗底原是王后,但却与杀死其丈夫而篡位的希律王通奸。这事被先知约翰揭发和指责,希律王于是将约翰囚禁起来,但没有听从希罗底的意见杀死他。希罗底并不甘心,在一次为希律王祝寿的宴会上,唆使女儿莎乐美为老希律王跳舞。在莎乐美的色情勾引下,希律王表示要赠给她一件她最喜爱的东西。莎乐美趁机提出要约翰的头,希律王只好派人去砍下约翰的投送给莎乐美,了却了希罗底的心愿。这个故事后来被英国诗人王尔德做了改编:莎乐美爱上了约翰,但约翰却不理睬她,莎乐美便由爱生恨,决心报复约翰。在希律王的生日宴会上,她便以色相勾引希律王答应给她约翰的头。当约翰的头拿来时,她便狂吻其来,以满足长期压抑的性欲。但不管哪个故事,莫罗依据莎乐美这个故事画了许多变体画,他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即女性恶。莫罗依此描绘了许多女性形象,如莎乐美、美狄亚、海伦和帕西芬等,这些形象正如法国评论家路易·马狄奥所说的,她们“衣着华丽、环佩玲珑、形态优雅、富于肉感、感情专注、静穆庄重,犹如梦幻中的人物……。在她们美丽的容貌下,透出冷酷和严峻,蕴含着罪恶、命运和死亡。即使是天真无邪的少女,也被描绘成冷漠和难以接近的样子。”莫罗为什么要这样来表现呢?这是他从对当时社会的观察中得来的,他曾说过:“我要描绘这些细微情节,它不是从题材里而是从今天的妇女气质中发现的。她们寻求不健康的情感,她们如此愚蠢,以至对那些最使人惊心的恐怖场面也无动于衷。”对于世纪末妇女普遍表现出的奢侈浪费、好逸恶劳、轻浮淫荡、堕落污秽,以及整个社会人欲横流,道德沦丧,追求享受——这是世纪末的迷茫——的现象。当时许多艺术家都已注意到。这在波德莱尔和马拉美的诗歌、戈蒂埃的小说、瓦格纳的音乐、易卜生的戏剧、拉斐尔前派画家和克里姆特的绘画中都有不同的表现,构成了一个普遍的文艺现象,以至象尼采、叔本华这样的哲学家也在他们的著述中不同程度地反映出来。

《莎乐美之舞》,1886,巴黎奥赛博物馆藏。油画人物

莫罗艺术风格的解析

莫罗艺术的这种现实性使他与当时的社会心理相吻合,因而不仅没有使观众愤怒,受到象当时的印象派那样的冷遇,而且还使他获得了极大的荣誉。这自然也与他那种古典主义式的作画方法大有关系。莫罗在罗马时对文艺复兴大师艺术的领会与借鉴以及他对当代艺术家的学习,使他的艺术形成了一种将浪漫派的色彩和笔触与15世纪意大利艺术相结合的风格。莫罗在1870年的时候退出了公共的展览而致力于自己的创作,但德加却不无讽刺地说:“他是一个了解火车时刻表的隐士。”这虽有些恶意,但莫罗当时确实对美术界的各种发展都有了解,他不断地从当代艺术中吸取养料,应用到自己的作品中去。在他1870年隐居之后(这时印象派已开始出现),便开始了新的探索,他的色彩已从传统的平面和秩序性开始变得杂乱起来。

他开始像当时的库尔贝那样探讨颜料本身的真实作用了。这样的作品有时颜料堆得很厚,色彩造成了某种偶然的效果。据此有人说莫罗发现了抽象表现主义的原则。不过,这些作品从效果上看与德库宁和克兰的作品放在一起也是不逊色的。另一方面,莫罗又在他的这种作品中奇妙地揉进了早期文艺复兴艺术家的风格。他把波提切利的衣纹和头发的画法,与安吉利柯的柔美结合起来,创造了一种辉煌的色彩与明确的线条和布局的平面性相结合的有机风格,这在大多情况下呈现出明显的东方色彩。这一点也是必然的,因为莫罗本身就对东方艺术有着浓厚的兴趣。他从德拉克洛瓦的作品中看到了这种情调的奇异效果,他的大多美女都有一种他加工过的“东方”味(尽管他并没有画过真正的东方少女)。甚至他还使笔下的人物处于一个东方式的幻境中,并把希律王画成了菩萨或佛的样子。这种情调以及开放的思想,使他在1891年成为巴黎美术学院教授之后能够给像马蒂斯、马尔凯、炉奥、曼甘和夏尔·卡莫昂等这样的学生以深刻的影响。这些人后来开创的野兽派也秉承了他的这种思想,只是表现不同。

在莫罗的画室里,有两张他的自画像,我从他的面容上看到的是一种深深的孤独。这个男人的眼睛安静而忧郁,带着敏感和高贵。他欣赏的那种女性,都是艳丽到致命的,我想他其实沉溺于其中,他在想象中爱着她们,而在生活中绝望地远离她们。

莫罗的画面,会一点点地施放出迷幻之力。十七岁的安德烈.布勒东走进莫罗的世界后,莫罗的女子,就成为了他一生的梦想,“正是在那里通过女性的某些表情和姿态,我才认识到美和爱”。成年后的布勒东在写他的超现实主义宣言时,仍念念不忘莫罗对他的影响。而王尔德看了莫罗的莎乐美之后,在一个晚上冲进住所旁边的大咖啡馆,请求乐队指挥给出他一些疯狂的音乐,他如同发着高热地说:“我正在写一个剧本,描写一个女子赤脚在她因为爱他而要杀他的那个男人的血迹上跳舞的剧本。”这个剧本就是后来的第一个英国象征主义的悲剧《萨乐美》。

(部分文字摘自微信公众号“扫妈非虚构”,在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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